許久沒回老家了,一進院子,正屋門口石榴樹上一個個黃中泛紅的石榴映入眼簾,沉甸甸地掛在枝頭,將本就傾斜的樹干壓得更彎了。
石榴樹頑強的生命力讓我回憶起它的“傳奇”:抗戰(zhàn)時期,身為八路軍戰(zhàn)士的爺爺,在屋前屋后種下了四棵石榴樹,后來因為種種原因,只存活下這一棵.多年來每年都能結出累累的果子,為這個貧困的家庭帶來一季又一季的饋贈。后來因庭院整修,父親便狠心將它從根部截斷,并用水泥封死、抹平。一年后,它卻突然從石縫里再抽出枝來,以后的日子就那樣不急不躁地長著,接受來客對它生命力的稱奇。父親說,砍了吧,不然會把房子撐裂。我堅決反對,我與祖父祖母不曾謀面,家里關于他們的痕跡幾乎為零,哪怕是一張老照片也不曾留下。而這棵石榴樹是老人家留給我唯一的念想。
石榴樹留給我的記憶還是特別美好的。中秋一到,把自家的石榴一摘,母親便會挑些個頭大的讓我給家里沒有石榴樹的街坊鄰居送去,當然也不會空手而歸。農(nóng)村人的感情是最質樸的,卻又是熱烈的。無端接受別人的饋贈總覺得過意不去,都要想方設法成倍歸還才覺得心安?;氐郊业臅r候,籃子里已經(jīng)是滿滿的了,紅棗、蘋果、梨、月餅等等。但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小學時候,和伙伴到村里孤寡老爺爺家偷石榴,滿樹的石榴被我們偷了大半。母親發(fā)現(xiàn)后,帶我去找老人家道歉,老人家在地頭上撂下鋤頭,點上旱煙,用樹枝般滄桑的老手愛撫我的后腦,沖我笑著說:“早吃晚不吃,早晚還得進你們這幫搗蛋包的肚子,去吧!”我樂壞了,撒腿就跑,身后是老人家的憨笑和母親的嗔怪。
如今,那些中秋之夜頂著皓月,在螢火蟲漫天飛舞的夜幕里,手拿石榴追逐嬉鬧的少年早已開始閱覽生活滄桑,但關于石榴的故事好似還未中斷。又到歸程,背上行囊,石榴樹下駐足,人未走,已滿眼鄉(xiāng)愁。 (齊勇 質檢部)